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清明节前,我家妈都要腌鸭蛋,左邻右舍的二大妈们也是一个样子。听我家妈韶过,清明前腌的鸭蛋都没得(没有)空头,过了清明再腌,鸭蛋的空头歹(多)了。
我家妈和二大妈们都是用黄泥巴来腌鸭蛋,这个法子都是从上辈人手上传下来的,有几百年了。腌的鸭蛋都是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鸭蛋的贩子箩筐里头特为(特地)挑的,一码(全部)的青皮。腌前,我家妈不知从哪弄来一大块稀潮的黄泥巴,放在太阳底下先晒,晒得焦干焦干(干透)的,用把锤子敲碎,搁在烂脸盆里头,倒进凉透了的盐水,用10个手指麻头(指头)把黄泥巴和得烂稀稀的,跟二磨头(介乎于干饭和稀饭之间)稀饭差不多,糊在一个个洗干净的晾干的鸭蛋上,放进早先预备好的一个用泥巴烧制的坛子里头。
我家妈腌鸭蛋时,我和大妹会在一旁帮助,帮玩泥巴的忙。我和大妹都欢喜玩泥巴,平时都没得胆子玩,怕挨我家妈的骂。这刻终于逮着机会了,把鸭蛋放到黄泥巴里头玩,还比赛看谁放得多,直玩得10个手指麻头盖都填满了泥巴,脸上和衣服上都有。我家妈没骂我们,只是一个劲地韶:“别怕鸭蛋弄破了,别把鸭蛋弄破了!”
个把月的时间,鸭蛋就腌成功了。我家妈腌的咸鸭蛋两汪油,比二大妈们腌的香歹了(香了许多),我和大妹都抢着把小手伸进坛子里头掏,从烂稀稀的泥巴糊里掏鸭蛋好玩得一塌。刚开始的那昝子是用手指麻头掏,掏到最后,是用手指麻头去摸,跟在麻雀窝里摸麻雀蛋一样。最过瘾的是,过端午节时和院子里头的小伙伴们碰甲(鸭蛋互撞),每碰都是赢,人洋乎得头都要昂上天了。